也绿

少年不惧岁月长

【慧剑】堃钤离


『断痴求慧剑,济苦得慈航。』




“我时常在想,若你不是天璇的人该有多好。” 慕容离道,“说不定,你我会成为真正的朋友。”他言辞恳切,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之色。

公孙钤的心霎时凉了。

他回想起云蔚泽初识之时,慕容离被几个世家公子轻薄,他想也没想便动了手,而慕容离当时漠然的神情他一直没懂。
数月后再次相见于浮玉山顶,为他撑伞时,看着他苍白的面容,他有一瞬间的冲动,想把人拥入怀中,而他却对自己的关切毫不在意,眼里的脆弱分明可见,心中的高墙却拒人千里,他亦不懂。
他笑说自己不过是俗人,却为何对万千琐事从不放在心上,又为何在天权王宫中倚仗君王的宠爱度日。

此时听他道出了自己的身份,方才明白了,哀莫大于心死,他的经历已足够让他对任何有情亦或是无情之事均不再做他想。

包括自己。

“原来你从未将我当做真正的朋友。”也许还有你,仲兄,他在心里苦笑道。

自己当真可笑,大约自己的痴心在他们眼里,也颇为头疼吧。

“我一直以为,你是这乱世中无奈随波的人。”曾想过,能为你做什么,甚至,如果你愿意,我想把你接来天璇,王上求贤若渴,说不定你我能同殿为臣,也不至埋没了你的才华……

慕容离沉默,不置可否。

……真是傻,既如此,倒不如问个明白。“我有一事不明,”公孙钤道,“你对仲兄到底做了什么?”

“你果真一点没变,此时还在替仲堃仪考虑,既然你问了,我便说与你。”慕容离转了转手中的白子,日光倾照下,他的手与棋子并无二色,这盘以天下为赌注的玲珑棋局,竟与他本人浑然一体。

“当日我们在南宿的茶楼偶遇,不知公孙兄是否记得,其实那是我有意为之,要做一场戏给仲先生看,让他疑心你是否真心与他结盟,对抗天机。”他说的轻描淡写。

他听的毛骨悚然:“可那日我并未说什么!仲兄何故……”

“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仲先生对你,也并非如你对他般信任,你难道不知?”慕容离伸手,意思是该你了。

公孙钤只觉得一阵心悸,那并无重量的棋子竟似有千钧,再也拿不住,脱了手,黑子被慕容离轻巧接住,不容置喙地放回了棋篓。

“你……你既是摇光王室,为何不对天璇直接动手?”公孙钤心思纷乱,颤抖着手,去抓桌案上的茶杯。

慕容离心念一动,看向了他握着茶杯的手。


倏然之间,“铛”地一声响动,公孙钤右手被隔空飞来的物什击中,猛地一麻,茶杯脱手,碎在了地上!

待他回过神,只听得兵刃出鞘的铮鸣之声,一柄狭长的古剑已朝着慕容离直刺而来!

持剑之人一身黑衣,正是方才与自己争吵后愤然离去的仲堃仪!

“慕容当心!”公孙钤大惊,一句未喊出声,眼前红色身影一闪,还未看清,慕容离已飘然掠到一旁,轻松的躲过了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剑。

仲堃仪一剑刺空,当即变招,长剑以破空之势朝着慕容离横削过去!

“仲兄!”公孙钤不知发生了什么,但他见过仲堃仪的本事,此时生怕仲堃仪一剑将慕容离结果在此。

有何恩怨,也不该如此了结!

慕容离轻功了得,但他却不躲不闪,左手的洞箫横于身前,右手竟是个拔剑的动作!

他竟从洞箫中抽出一柄寒光熠熠的短剑!

短剑迎上了仲堃仪的长剑。

两剑相撞,刹那间金戈争鸣震耳欲聋,公孙钤恍惚之中听到远古巨兽的嘶鸣之声!又似是有千军万马尽数碾过心头,巨大的不适感让他眼前一阵眩晕!

持剑之人也好不到哪去,仲堃仪倒退数步勉力站稳,慕容离则倒摔过去撞上了身后的柱子,嘴角溢出鲜血。

公孙钤眼前花花绿绿,仍勉强伸手一把拉住了仲堃仪,大声问道:“仲兄你这是为何!”

仲堃仪甩开公孙钤的手,长剑指向扶着柱子站起来的慕容离,喝道:“我疑心慕容离此来的目的便去而复返,果然有问题,公孙钤,你还要被他骗多久!他在你茶水中下了毒你知不知道!”


公孙钤大惊,忙看向慕容离。

慕容离已稳稳站好,抬起袖子擦去了唇边的血,又是往日一般优雅矜冷的模样,只是手上的短剑不善的闪着寒光。

片刻,他开口了,语气凛然清冷:“我还是错算了一招,也罢,既已拔剑,无需多言。”语未毕,只见红影一闪,人已掠至眼前!

短剑抖开碎雪般的剑光,霎时缠上了仲堃仪的长剑!

仲堃仪举剑迎上。

仲堃仪的纯钩剑如龙吟破空,风雷汇聚,有倒行长天江水之势,剑招狠辣凶险!
慕容离的燕支短剑则如蜉蝣柳叶,剑招洒脱轻灵,他身形飘忽,红影翩然,穿梭于仲堃仪剑光中。
他二人都有意避免着两剑以蛮力相撞,每次挥剑都朝着对方身上要命之处招呼!
一时仲堃仪剑光大盛,笼罩在慕容离周身,却被慕容离一剑破开剑势,一时慕容离的短剑擦着仲堃仪的脖颈划过,亦被仲堃仪堪堪避开。

公孙钤已看的冷汗直流,手中剑不知该不该出鞘,生怕自己冒然加入伤了他们。

难解难分之际,慕容离忽然变招,弃攻守兼济于不顾,短剑斜刺过去,留下了胸前大片的空门!

仲堃仪见他破绽已出下意识举剑迎了上去,剑招刚出登时后悔,心下大骇!

慕容离的短剑,已直取他咽喉而来!

同归于尽!

公孙钤顾不得多想,冲上前去!

竟是要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二人的剑势!

他眼睛一闭,这条命不要也罢。

…………


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楚穿身而过,他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吹过,忙睁开眼。

只听得身后的窗外,传来慕容离清冷的声音:“亡天璇一国有何用,我要的是天下大乱。”

没有想到,慕容离的轻功,已经到了随心所欲出神入化的境地,方才以命换命的一招不过是幌子,牵制住自己和仲堃仪的心力脱身才是他的目的,自己的真心又一次被他利用,公孙钤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自嘲,一阵控制不住的心悸使他脱力地摔倒在地上。

仲堃仪收力不及踉跄了几步,站定后归剑入鞘,也有些惊魂未定,他伸手拉起公孙钤,待公孙钤苍白的脸色略微转好后,悠悠道:“公孙钤,你到底明不明白,人若是死了,要这满腔的理想抱负有何用?”

公孙钤勉力拱手道:“多谢仲兄救命之恩。”他顿了顿,眼中逐渐现出往日的清明与忧愁:“方才的谈论,是我肺腑之言,我劝不动仲兄,仲兄亦劝不动我,道之所在,虽千万人逆之,吾往矣。”

仲堃仪望着他,良久,笑了出来,他道:“这世间,能与我共论天下谁主沉浮之人,果然唯你而已,你若死了,要我去与何人比肩?”

语罢,他整整衣冠,大步迈出房门。




—完—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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